不成文书柜

活着是为了承受

你好,我的二十年代

  给自己写点东西总是好的,这大半年里几乎过着和独居没什么区别的生活,靠网络和通讯工具保持着主要的社交,还好我没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无论是否情愿,我从今天开始,都将结束人生的前两个十年,并在一片混乱中毫无准备地开始下一个充满未知的十年——事实上除了同样炎热的天气外,这和昨天,和明天并没有什么不同,人们赋予了它意义,并提醒我,在过去的某个今天,我出生了——哪怕这根本没经过我的允许——我无力作答,只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当年创造了我。我母亲在她二十三岁那年的初秋有了我,当小镇上正面临下岗潮时,那对曾沉溺于玩乐,并结婚了两年多的青年人似乎是通过那个还是胎儿的新生命,才找到了认真对待生活的理由。我想这是我对他们做出的最有益的了。可我在出演这场荒诞的喜剧时,却连剧本都没能瞧见一眼,浑浑噩噩上了台,糊里糊涂开口讲话,高举双手,面容诡异,表情夸张而滑稽——鼓掌声就像细而长的银针狠狠往耳朵里扎。

  或许对有的人来说,来到世间就注定是不应该的——别误会,我可没有太宰那般最为人所知的消极,活着本该享乐度日,有一块钱就去寻一块钱的乐子,有一百块钱就去找一百块钱的消遣,这便是理所应当的。我在去年和时间打了一个赌,然后在享用了它作为交换赠予我的为期不短的自由后,还债的时候就要到了,啊,哪怕不舍,却也让我深深感受到了无所事事是多可悲的——那种渗入呼吸的空虚,无论拿怎样的填充物去塞满,它仍像无底洞般嘲笑着我徒劳的行动,这看上去或许会很滑稽,但主角可笑不出来。就像我越发感到自己的无知。

  一个没有蛋糕和聚会的二十岁生日,嗯哼,我没有一次生日是像今天这样,独自走在购物街中——这很像上一个圣诞节,但那是美好的开始,不过与今天无关,不说远了。世间——请暂时允许我自大地用这危险的词语,它的繁杂吵闹本身就是快乐了,像西西弗斯永恒的苦难,一切所需的却都给在了他的苦难中,这令人羡慕。我没有消极厌世的情感,从周遭流动的人群和灯光中依然能感受到这一季蓬勃充沛的活力——噢,这正好也是夏至日,夏天的漫长白昼演绎到了极致的日子。我开始怀念起家乡的灿烂星空,但那只是喂饱偶尔矫情感性的饲料,现实会把这些美好敲得粉碎,我当然心知肚明,却不能让自己停下对记忆中璀璨星河的印象一遍遍在脑中闪过,那些槐树,蝉鸣和凉面筷子搅拌的童年暑假。啊,我的少年似乎过去了,青年人在朝我招手,无所适从的自由正要将我拖走吗?懦弱地说,我不愿就此长大,然后放弃掉所有可以逃避责任的权利,蜗牛般缩壳的日子恐怕才是我想要的,那令人安心,哪怕并不在物质上舒适。春熙路的光灯与霓虹,等天黑了真的很漂亮。

  坦白地说,这二十年中我有相当多的遗憾被留下在了过往黑白的岁月里,并且它们就像沉底的石头,我再也不可能去挽救了,这令人感到无奈,或许还有一点悲伤。但某些遗憾似乎仍有机会去进行修正,关键在于人本身是否愿意做出行动,以及全能的命运又是否对行动表示认可与赞同,前者在于我们,而后者只是诸多可能性叠加过后导出的那个结果罢了,它不神秘,却值得敬畏,就像内心的神。在这个年纪就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指手画脚,做出一系列纸上谈兵般信心十足的规划,实在是天真得惹人发笑,我对将来的事还是迷茫的,也许很多东西会被安排给我,又或许更多东西会被从我的所有中被拿走,但接受它总好过无意义的挣扎。服从而非顺从,我的命运中必然有我的参与,而非全权委托于未知。

  有必要澄清的几件事是:首先读书不是我的爱好,它只是消遣时间的诸多手段中相对而言更有意义的一种罢了——即便愚钝无知的我至今也不能解释何谓“意义”。其次,那和写作有几分类似,作为一种廉价的,易于发挥的获取认同感与成就感,并毫不掩饰地壮大虚荣心的娱乐,它的性价比实在是太诱人了,我从中得到了不少能够令自己满足的自认为的“成功”,用商人们的说法来讲的话,这应该就是“各取所需”了吧。高尚是一项不必要的美德,和让座一个道理,世俗的反而容易妥协且便利,这让我感到十分愉快。

  然后我想说一些别的,当然当然,还是我的事,毕竟这是我的生日,难道还有人会在给自己庆生的时候总是闲扯些邻居老王的八卦吗?哪怕我没有在庆祝,没脸庆祝,以及更没有那份心情,我想继续在这里待一会儿,然后夜更深的时候去吃点烧烤,或者还会开瓶雪花,再去月亮底下唱唱歌,希望我不会太扰民——让我小小地自由一会儿也不可以吗?你甚至可以叫它“放纵”,可就要一点儿,就那么一丁点儿就好,我保证,明天大早起来,我一定像平常那样安分规矩,好不好?

  三二一四五六七,我并没有做好包括觉悟在内的准备去直面过于庞大的人生,就像它曾野蛮地把我拖来这个世界——在那个同样炎热的夏天的正午,载着全家人宠爱,并将这份宝贵的宠爱延续了十九年的我出生了。我不知道作为长子应该去做些什么,直到年纪稍稍大一点,又有了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和陆陆续续的表妹们后,才开始理解到家族是多么难以挣脱的重担。无论是碍于现实,还是被束于情感,这些联系都太难被扯断了,就像流在身子里的血,我们的血里或许有同样的东西在,我们被联系着——哪怕并不心甘情愿,它无理至此。这一年太混乱了,出于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我依然想做一个看得明白自己的善与恶的人,但不愿去干涉它——听自己的话,无论好坏都去面对并坦然接受自己就好了,我的卑劣和高尚必然是共存的,宽容和刻薄彼此相靠,羞于不洁的思想是人之常情,可扼杀脑中狂想却是不必要的。自由的风在思考的阶梯中徘徊旋动,只想我的眼耳口鼻手懂得该怎么恪守规矩就好了。意欲行恶之时及时劝阻自己,而在行善之时就要多加勉励,我不会跟从某一宗教的戒律,可我的神已经制定好了一切准则——我们不是信徒与主,而应当是朋友与另一个朋友,信仰从来不当受到嘲笑。

  有那么好几次,我拿着利器比在自己脖子上(我没有自虐和自杀的倾向,并且对这一类的行为极其反感。),接着就感到一阵恐惧和莫名的虚无——只要我再使力,我的意识将会消失,就像我趴在二十五楼的窗台,脑袋放在窗外吹风那样。俯瞰城市,对那高度不禁害怕了起来,我姑且自大地认为自己并不是有多眷恋活着(如果我内心确实如此的话),而是对死的恐惧超越了别的所有事物,所以我继续活下去了。我还没有做好结束一切的准备,那大概还得等上好几十年去了。

  今早清晨,我通宵了,彻夜难眠不可避免地通宵了,然后仿佛顿悟了什么,就像一个重度近视了二十年的家伙第一次走出了雾,然后捡起眼镜,却发现自己在一片更大更浓的雾中。而我相信神总有一天会接走我,就像我来时那样,这似乎是一种自相矛盾的虔诚——我不断地否定,否定,但却笃信它,远离一切成文的宗教,藏在普世的唯一神下的古怪的自私的信仰。

  不久的一段日子前,我把头像换回了过去的,也就是我曾用过的这么一个海未,很喜欢。有心的朋友或许能察觉到某些有趣的东西,比如我所写过的海未中,她更像个少年,而非通常印象中的少女形象吧,我更喜欢那样的海未,就像喜欢自己,笔下的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分,我也好,她也好。我们只是听命于不同的造物者,我创造她,同时我也被它创造,并安排好了剧本,只等着我,或是我要求她去演绎。你的小鸟可比我的那位小鸟可爱多了,真好(笑)。夏天结束之前,我想尽可能多地写一些《春花夏果》这个故事的后续,在我所写过的东西里,除了那个半自传性质的已经锁起来的外,这是我最中意,也最喜欢的了。无关乎看法与评价,单纯想要续写下去而已,她们的和我的生活,两者之间最大的共同点我不想说出来,瑞子会比我更幸福的。

  当当当~

  好了,我不写了,还不如跳舞,写东西不如跳舞。我决定再去给自己买点小甜品吃,晚饭很饱,烤鱼好吃!一个人也吃得很开心!非常满足!如果你愿意一直看到了这里,那么,谢谢你的认真,谢谢,你应当得到我的尊重。

  然后,我还是必须振作精神,无论情愿与否,我都得明明白白稀里糊涂地去面对下一个,下下个以及往后的每一个十年了。我希望自己的人生尽可能地将遗憾减少,尽可能地让后悔不要占据太多,尽我所能地去为我的出生是否是必需的这一问题做出一份清晰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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