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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是为了承受

【绘希】旅伴(续)

  我……算了,不说了,这次还是没有写完😂😂还要继续续下去。
   前篇已经是……去年十月写的了😂
   有原创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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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红色落日斜照进园中,正当落日的半途,秋虫自蛰伏的小树林内开始鸣奏。一池死水静静沉积,深秋刮下的浮叶游荡在水面,忽而左移,忽而右去,点缀着映照晚霞夕阳的水光镜面。

  “我可不是一个低俗小说作家,也不是戴着面具摆弄姿体供人取乐的喜剧演员。”

  希走在约一步远的稍前面位置,绘里跟在她身后。步子不用太快,在傍晚时间的消遣里,散步者从无趣中总能想法设法扣出那么点乐趣来。

  “老师,您愿意我们来做一点游戏吗?”绘里掏出纸牌,快步赶上去,走到希面前,转身递出邀请,然后熟练抽出牌堆最顶上的那张,“您来猜猜?”

  “红心K。而且你根本没等我回答。”

  希的话说在动作之前,思考以先。她伸手过去,拈着牌翻面:没胡子的查理那张冰冷的面孔与她对视。这太容易了,并非她选择运气,而是运气钟爱她。可惜命运并非如此。

  “不过,恐怕我丈夫不会喜欢我继续玩牌。”她露出一个笑容,把牌又卡入了在绘里手心中的牌堆底,“我总是赢,这样游戏会失去趣味的。”

  “等等,难道您……已经成家了?”

  面部表情的夸张变化足够说明绘里的震惊(也许还有怀疑)是来得如何如何强烈了。绘里愣在原地的这时候,希已经悠哉走到前面,停在花圃旁,摘下一支矢车菊捏在手中旋转把玩。

  “谁知道呢,反正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你那位朋友,也就是我那位热心肠的‘小朋友’知道呢,嗯哼?”希转身说。

  “矢泽前辈从来没提到过更多关于您的事。”

  “那她是怎么说起我的?”

  但凡言及自己,人总是会兴趣浓浓,哪怕说上个七天八夜也讲不够。表达欲混杂进急求释放的好奇心中,一并在血液里翻滚流转,蠢蠢欲动。

  “原话是这样的:她太温柔了。”

  “那请你帮我这样转告她:你太狡猾了,妮可。就这样说吧,我很久没见到她了。”希抬头遥望着昏昏欲睡的夕阳,大红的光球不再耀眼明亮。直直看望落日,却只感到衰老与空洞,仿佛那只是盛夏艳阳的一具尸体,一个壳子,是蝉蜕留下的遗骸。她朝自己笑了笑,揉碎手里的蓝色花瓣,继续向前绕着庭院走,直到拐角。

  “前辈还说您太轻了。”

  “那她是在夸我吗?这可不是在说体重。”

  “我是这样认为的:您就像行走在水面上,行走在云上,像饱满的幽灵。”

  “这让我想起了一部怪谈小说。”

  希想说的,是她曾写过的一部小说。

  “是《潮风的少女》吗?那是老师您的作品,我当然读过。有着美日混血儿这样尴尬身份的金发少女,在战争时期被排斥,却意外得到了另一位好心女孩的收留,从此每晚在夜里的海岸上与随海浪带回的幽灵们聊天。这位白裙少女,难道多多少少也有作为作者的您自身的影子吗?”

  绘里努力回想着曾读过的故事。

  “这是没法避免的。但那是我有且仅有的一部怪谈小说了,往后再没尝试过,”在北边蓝紫相交的天空中,一颗耀眼白星已经抢先占据了一席之地,“要进窄门,知道吗?”希回头一笑,意味深长地如是说。

  作者总是乐意自己的作品被人谈起,当绘里慢慢品味出这一诀窍后,她对话变得放松多了,拘谨不再,如同随风摆动的蓝色矢车菊般自由自在,渐入佳境。可问题仍写在她的脸上——目光的不解,表情的困惑,她们之间的距离绝不仅仅体现在年龄上。区区七岁而已,这本不是个难以逾越的障碍,可毕竟蝴蝶难渡沧海。

  “可惜你看起来不太明白,走吧,绘里,我们继续走吧,正在入夜了。”希笑着向前提步,一下一下稳稳当当地落实脚步。

  “您很美。”绘里停下来,看着渐渐走远的希的背影逐渐没入夜色。

  “噢?谢谢。你依然是第八百七十二个这样称赞我的人,你们连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希摇着头,一边微笑,一边转身向绘里走来,拉起她的手,但话里却带着隐而不宣的一点点失望。)

  “和在车上的时候比起来,您的变化真的很大。”

  “比如说?”希在等待一个比喻,尽管她心中已经有三个了。

  “就像从暮冬突然来到了晚春。”

  “我喜欢这里的风和呼吸,原因仅此而已。来,跟我走一会儿。”

  被希牵着的绘里一路低埋着头。

  “我们本来是去S市的。方便的话,愿意告诉我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乡下吗,老师?”

  “如果你放弃敬称,直接叫我的名字,我就告诉你。这就是三十岁前夕女人的任性。知道吗,小绘里,过了三十岁,你就彻底和少女时代的那个自己的影子告别了。”

  从眼前那个远远走在自己人生之前,背影难以企及的人的笑容里,绘里察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这位自己素来喜爱,崇拜的作家老师与她作品中的个个角色形象都相差太远了,太远了——就像一个幽灵在运笔描画一个色彩斑斓的四季天堂。小说有多刺痛人心,作家的笔就有多锋利。《希子小姐是女巫》,绘里想起了放在背包中的独一无二的希的签名本。

  “东条——”绘里刚开口,又立刻堵了回去,重新说,“希,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乡。”

  当话一出口,顺风吹过提问者的耳旁时,绘里便顿在了原地,接着她脑子开始旋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吗?盛开着秋菊的小花圃里光线已经黯淡,雨水冲过,花与水的自在王国发育得茁壮健康。不远处的那棵老大梧桐正在飒飒地掉着叶子,一片青绿色落叶从希眼前随风飘荡,渐渐落下,停在她的脚跟旁。那还是一朵年轻的叶子,却离开得如此匆忙,连它亲吻大地的动作都如此优雅。希站在落叶边,低头凝视着它,思考它——或是共鸣,回味,回想,回忆,等到风声响动,虫鸣与绘里的喊声,绘里小心的渐渐走近的脚步,绘里谨慎拍她左肩的触碰前来打破幻想时,她才发现自己视野中的世界仿佛被大雨浇过般朦胧。

  “你哭了,希。”

  “是的,我还可以自在地哭,因为我二十九岁。你也可以,因为比起我来,你还要年轻得多。”

  这时桔世牵着她家的秋田犬,突然从两人的斜前方视野中闯出,跳下走廊,来到园里,光着脚丫踩着雨后落日下松软微湿的泥土,与摇尾巴的宠物伙伴一起向希跑来。

  “希姐姐——”

  小孩子快乐地跑动着,泪水转身间化为了笑脸,所谓“破涕为笑”也许不太妥当,但希迎面抱起桔世娇小的身子时,她仍不自觉地流露出宠溺般的温柔笑脸。

  “你在哭吗?”

  “是的,因为姐姐看见了非常美非常美的东西。”希擦着眼泪,亲了一下桔世的侧脸,对她这样说道。

  “画出来给桔世看好吗?”

  趴在希肩膀,被她的手臂托住,搂着她脖子的桔世不太能明白为什么要在看见很美很美的东西时哭,她认为应该画下来。

  “不可以,因为画出来就不美了。”

  “那这个姐姐也这样想吗?”

  桔世伸手指着绘里。

  “是的。”

  “也许吧。能被笔所描绘的事物,无论文字还是图画,都是有限的。这也是你的文学论,老师。”

  “别想这些了,去陪桔世玩一会儿吧,来——”希把怀中的桔世交到绘里身边。孩子牵着绘里,小手拽着她的衣角,想带这位陌生的姐姐去看看自己的小沙丘。秋田犬跟在小主人身旁摇着尾巴,也轻轻咬住绘里的裤腿向后拽。

  “去吧,别在意我,我也想一个人走走。”

  “可老师,这孩子难道是……?”

  绘里终于说出了缠绕心中的最大的疑惑。

  “我回答你吧:她不是从我子宫里孕育的孩子,但我把她当作女儿。她是我一位老朋友的妹妹。”希思考着是否还要道出更多故事,她看了看绘里,再看着和绘里有着同样灿烂金发的小桔世,忽然感到一股久违的怀念感从心中泛起,如同在清早的澄澈河面安睡的朝色般温暖可爱。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南方天空的数颗星星排成十字,以诸神裁定的序列排布在夜里,遥遥相望的星光映照在希翠绿的双眼中,与她已经澄明的心交辉相映。是的,灵魂在一具空洞的壳中逐渐生长饱满,就像秋樱的花与枝汲取大地,却是为了最终凋落时刻的那缕感伤而存在。

  “如果不知道怎么陪她的话,就给她读圣经吧,或者堆沙堡也好,谢谢你,绘里。”

  没等到绘里的答应,希已经径自走出园子,离开家,沿着村中灯火照亮的道路向山路去了。

  “老师……”

  “姐姐,我们去玩吗?”

  当绘里低头迎上桔世无忧的天真目光时,她仿佛从那对大眼睛里看见了东条希肩负的爱。

  “嗯,我们走吧。”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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