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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是为了承受

【海鸟】爱情演绎

我后来想这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从天国轻飘飘落下的雪,然后雪从地上流过,云从天边吹过,电车搭亮灯光把城市的夜景唤醒,再然后你就同样轻飘飘从前面走到了后面去。

四下无人的安静境地当然是最好不过的,如果量化来理解的话,或许每一秒钟都有成山的钞票从这些灯火不熄的高楼里被创造吧?财富就像河水一样源源不停涌出,但到底那也都是不属于我们的东西,疲惫也好,日复一日百无聊赖的生活也好,是否千遍一律的生活会将心灵的激情逐渐抽干,废成一片荒漠?我想起我们还是学生时候的日子,就像太阳想念它的清晨。这倒不是说现状有多么令人绝望,不,不,这绝不会也不该是这样的——最显而易见的当然是不断微弱的经济压力和随之递增的生活质量,物质的充裕(或许不算“充裕”,但至少令人满足)在任何时代里都必须是被优先满足的,而后便是更难以捉摸的心的追求吧。

包括昨天在内的每一个结束工作,乘着夜色回家的一小时里我都在想,这也许就是爱情得以存在的理由吧?学生时的激情我想那还未消尽,它有时被称作“固执”,有时也被美名为“求知”——简而言之的话,那就是必须把事情理解透彻了才能去执行的一种信念,但显然这不适应当下了。必须去理解“爱情”——从这个词本身开始思考,然后解析,然后导出结论,可有趣的是任何智慧却尽都是它的附庸。所以我应该这样说——感情形同不可名状的“人”本身,就像我明明得不到任何答案,却仍被心驱使着爱你那样。

我猜想或许你会在不久后的某一个清晨像往常那样起来,将头发梳好,把洗漱做完,穿上可爱的兔子拖鞋打开家门,取那天的早报和牛奶,也把这张纸一起取出来。然后你会回到客厅餐桌,把牛奶温热,把蓝莓酱用勺子小心地涂抹到烤得香脆的面包片上,一边享用早晨的美餐,一边听收音机的早间节目,再读这篇东西。

  我没有任何要离开你的意愿或想法,你会明白的,对吧?就是说需要一些独立于爱情之外的时间,我当然愿意和你待在一起,把时间毫不吝啬地用来换取你的安心和笑脸,但偶尔我们也需要一点别的用来消解长久积压的情绪的渠道——比如旅行(在这里作一个人的短途旅行)。我相信你也会享受一个人遥望窗台月光的惬意,往下就是城市流光的夜景了,你是静的,它们是动的,你是自己的,而它们却是随波逐流的,这样解释可以吗?动机,动机,刨除褒贬后这就是动机了,比起更为便捷的现代通讯手段,书信依然有它不可替代的超凡魅力与古雅的温柔感,我记得你喜欢这样。

我还记得的,那大概是在大学的第二年,还是第三年?就是我们搬走出去的第一个秋天,校内行走道两旁的叶子开始染黄,过路的风开始转凉,阴云渐多,秋色与路灯的光相得益彰,显出季节不可抗拒的魔力的时候,我们开始在小小的出租屋内给彼此写信——有时也收到从家里寄回给家里的自己写的信,可那明明是我给你的,或者你给我的,回想起来就是这样傻得可笑。

我在前文说到“爱情”,这不是一个提问,不是,可这是一个不能被回避也不能被回答的话题,文字和语言能表达出的是有限的,也是有相互区别的——比如绘里和希,比如已经走得远远的妮可和真姬,又比如说我和你,这个叫园田海未和南小鸟的两个人搭建起并尽心维护的联系,各自之间一定会存在相去甚远的差异,但不妨碍它们在“爱情”之下闪耀发光,谁也不能替代谁,谁也都不能普世地解释谁。

短暂的分离一定不会成为“爱情的考验”或者“两人的小冰河期”这一类荒唐描述,有一些是依附在我们之上,又脱离于联系之外的“灵感”般的东西,如果需要命名,那就姑且给它命名为“自由”。亲爱的,我想在回家之后我们再来探讨这个问题——很奇怪是吗?和恋人一本正经地讨论“恋爱”,这听上去似乎真的很没常识。爱情的诸多演绎模式里我们只是千万分之一,或许也是不同于常规(这里指大多数)的,比如她们那样的——绘里和希一样的令人安心的恩爱?是这样说吗?偶尔赤裸的理性是否会让你误会到我的冰冷?开玩笑的,几年过去都是如此,我们早该理解并适应了。有东西坏了不可怕,能修一修补一补就好,不至于玻璃样碎成不可复原的一摊碎片就好。

时间是夜里十点二十三分,我们在物理空间上的距离仍随着列车的驶动而不断拉大,可我感觉我和你的距离却一点也没有变化——好像你就在身边,又向只要我躺下就能再听见你俯近耳边的呢喃和呼吸。呼吸,呼吸,看,这不是没有任何变化吗?我们呼吸的空气是同一的,我们心跳的鼓动是互相呼应的,我们顶头的月光是平等慷慨的,就像我瞩目月光,它就会把想念带回给同样瞩目月色的你。

这封信目前应当是在送达你手中的路程上,别太急,它应该成为一个意外的惊喜。

刚才提到——噢等一等,等一等,车上冷,我得把被子裹紧再等动手握笔。好了,刚才提到说绘里和希对吧?我想应该把友情冲入生活这口锅里,我不会是孤独的,一时兴起决定的行程计划背后的心理准备却必然是深思熟虑的。就是说,我认为我们应当遵循一种天然的规律——四月的升起和回归,潮水的涨落,月事的规律,四季里花叶的繁盛枯萎。追求永恒的事物是徒劳的,而间或的倒退冷却是为了接下来的热烈而预备的,这样的比喻可以吗?就是说,我们需要的或许不是过于长久的透支般地爱在一起,而是需要一种有序且健康的“循环”,热烈于沉寂的循环,这才是更适合的爱情演绎。好比说永生,纯粹拒绝变化的永生是不被任何神话接受的,而普遍被认可的应当是是日月昼夜这样的可循环演绎的“永久”,这也应该是属于我们的。

短时间的分别让我得以重新获得自己(包括一个无所顾忌的喘息),说来或许奇怪,但这关乎一个令人难受却不得不被接受的现实——就是说,无论我们之间心和身体的距离如何贴近,可也不能取代或于对方合而为一,隔阂始终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只是或大或小,或宽或窄而已。我觉得我(也包括你)对彼此的触摸已经足够深入了,但一些保留也仍是必要的(其实这根本不需要被强调),这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是否有意而为之,总会有那样大片大片的心之荒地是得不到开垦的——那也不应该被开垦,属于自我(我自大地用这个词)的空间应该被保留,而属于你我共有的空间就应该被细心呵护。

这也就是说,爱情不是一个毫无保留的奉献,燃尽自己的过程,它更应该成为一种“交换”(我区别于“交易”这样带有主观色彩的用词)。我把我的一部分取出来,你也把你的一部分取出来,然后我们(只有我们)两人共同有了这部分,我们这就形成“爱情”的联系(或作“契约”)了。但区别于社会组成于商人的是这不存在一种强制力,只是道德的链条和对爱的忠诚在不断进行作用而已。必须考虑到内在的和外在的对爱情的“固执”的作用究竟有哪些——比如交往圈中的话语,比如家庭的干涉(中性的),比如对感情的不可避免的冷淡和过后重新燃起的热情。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这些放在写给你的信里说,因为察觉到了某些让人不能再坚持下去的东西在隐隐作祟,所以我就把自己短时期的“放逐”(而不是“离开”)。“分开”是适合现在状态的一个表述,而“离别”就不太合适了,而后者存在一种对分手的隐晦表达以及主观上的导致误解的可能性。

等我回来吧,这不会过得太久,这会很快,很快,对情绪的调理是谁都需要的一个过程,就像对自由呼吸的依赖,我想我们都绝不希望在压抑的空气中呼吸。

晚安,祝你愉快,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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