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鸟】朝生夕落
你会是我最不舍的记忆。
海未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简单，却又直击心扉。
当冬天来了，南雁北去，小鸟才从恍惚中醒悟过来——结束了，都结束了，再没有那个会在枕边说着小故事哄她入睡，为她扑扇驱蚊，取凉消暑的人了。
“你也差不多该恢复了吧，小鸟。”
“没什么，只是觉得没什么实感啦。”
清闲的下午茶时间，应老友的相约，小鸟从工作中离开，重回到这间曾写下过两人无限回忆的房间——若是有睹物思人这一说的话，那谁能猜到她心中此刻所思所想的，会有些什么呢？
“还有点在乎她，可是没办法啊，是吧，希。”
小鸟拨弄着指间的调羹，一点点旋着，杯心随着她的节奏舞动一环环涟漪，越发轻微，触壁后便归回沉寂，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依然是风平浪静模样。
“所以我说呀，小鸟和高中的时候打心底里还是一个样。”
“没长大。”
“这算是夸奖吗？”
一边苦笑着，一边在心中暗地嘲弄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没能将海未留住，甚至是徒劳的努力都未曾做出，只是乖巧地，茫然无措地接受了。
“不算，完完全全的不算。”
“希说话还是一直这样啊，好难懂。”
“是小鸟你不愿意去懂吧。”
希坐在一旁的床头，隔着秋日寂寞阳光点缀的老木书桌，静静看着小鸟戏弄杯中渐凉的牛奶，面无表情地试图拨开，慢慢儿地拨开她心中的蒙蒙阴云
“可是，海未最后不是那样说了吗，说过的吧，‘你会是我最不舍的记忆’不是吗？”
回荡在她的世界每一处，如幽灵般挥之不去的短短这句话，扼着她的喉咙，掐紧了她的呼吸。小鸟为自己加缚的锁链，正一步步也将她逼得无路可退。
为什么呢？
“我觉得，我是喜欢海未的，一直到今天的现在，也是这样。”
“或许是，可没没意义，小鸟。是或者不是，也都不再有意义。”
希的话语中，有着仿佛洞察一切的魔力，在不断的对小鸟的否定与点醒中，离着答案越发靠近了。
“不，你是不知道的，希。海未她，比你了解的要出色得多。”
在提及那个名字时，小鸟恐怕连自己也没能察觉到悄悄偷上脸颊的那一抹微笑，怀念而真挚。
“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抱歉，小鸟……并不是在怀疑海未，或者你们，而是……”
希忍住了实在无法说出口的后半，别过头去，看着床头处依然闪耀着微笑的，海未与小鸟的周年合照——它在尘封的阁楼中，久久地妄图将时间囚禁此处。
“希……你相信我，好不好？告诉我，‘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海未会回来的，小鸟只用乖乖像以前那样就好了’。呐，你就这样说……说给小鸟听，行吗，希？”
抱歉。
希的心里，不断将这最苍白的二字重复，却不敢直面小鸟行将失控的眼泪。答案通常就静躺在最显而易见的光明下，只在于目光是否愿意去触及它罢了。
若是能再懂得体谅人心的话，又是否就不至于沦落至此了呢，小鸟。
无从知晓。雨依然下，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