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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是为了承受

【海鸟】铁道夜话/光

1.《铁道夜话》

  “旅行可是出发前最为快乐”

  “有你陪伴的每一秒都甜得几乎要让我忘了呼吸,无关乎将驶向何处,要去向何方”

  情话讲得流利自在,窗景流满夜的静谧——举目望去并非黢黑填满视野,而是斑驳的星光点点,极不规律地铺散在晴朗夏夜的天空,拖着长长的长长的尾巴,一如即将告别的这季节。

  八月下旬的今晚,夏天就倚着它的拐杖,像个风烛残年的将死之人般渐行渐远——它要走了,要不甘地挥手道别了,要挂着笑为这对恋人送上最后的祝福了,如同它初来时候洋溢着活力的问候。

  夏天,我们欢迎你,就像欢迎草原上的风!可你要同你眷恋的孩子忍痛分别了,待明年雁儿南归,又绿了一岸春水东走,暖了一坡山花烂漫过后,你便又回来了吧,岁岁如此,从不失约。

  “海未这话里要是有九分诚意就好了,喏,刚洗好的,要吃的话就得自己削皮,可不能太惯着你”

  那话是说得小鸟心头花儿怒放,刚从车厢的那头带着洗得水灵的蜜桃回来的她,还没等扳下椅子坐着,就收到了海未猝不及防的情话,这可是直直戳到了她心窝子里。

  “如果小鸟的温柔总是能写到最后的话那就更好了”

  她看起来没削皮的打算,直接举到唇边,试探性地贴近了,轻轻闻了闻,有熟悉的馨香,有熟悉的爱意,便不自觉地扬起笑容,咬下了第一口。

  “滋”地水星溅出,这还真是,噢,真是够新鲜的桃子啊……

  因刚才的失态而露出了略显尴尬的苦笑,海未心中实则也是哭笑不得——不能对不起恋人的心意,所以必须得吃下去,可刚才的一幕又必然会重演。带着点点请求的 眼神迎上了正对面小鸟投来的期待的目光,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尤其那掺着点小女人的狡猾可爱的目光,难道从一开始她就是在捉弄自己?

  海未不明白,比先前更小心翼翼地,动作更谨慎些地咬下了第二口,这一次明显就成功得多——汁水仅从嘴角渗出了点,这无可奈何的部分也实在是让她无能为力,注意力反倒是更多放在了专心地品尝起水果本身的美味来。

  “喜欢吗?”

  “非得讲的话那肯定是喜欢,或者说是理所当然的喜欢”

  “毕竟是你的心意,对吧?”

  “谁知道呢,哼哼”

  细滑的触感从海未鼻梁刮下,抵住了她鼻尖又戛然而止,情不自禁地停下了呼吸,那对和恋人交相辉映的琥珀色眸子往下一瞄——挤在视野交汇处的是小鸟白皙修长的食指,还稍有些调皮地拨着圈儿。

  “别闹,这要给人看见多不好”

  “现在可是熄灯好久了的十一点半哦,除了海未啊,小鸟可是谁都看不见,好害怕的,呐,怎么办,海未?”

  任谁都看得出这不过是她玩了个小把戏,撒了撒娇而已,即便心知肚明,海未还是没戳破她那没点个明白却薄如蝉翼般的心声。

  “那这样呢?还会怕吗?”

  微微摇曳的帘幕被夜色熏得深黑,列车的节奏放得缓了,时间的步子走得慢了,一些难以名状的微妙气氛从两位少女所在的空间慢慢晕开——混入空调的冷风,融进夏末的蝉鸣,枕在孩子的梦边。

  悄无声息地,极有默契地,她的唇就这样吻上了另一个她泛着期待的红晕的脸颊——像过去所做过的每一次那样轻车熟路地将心意以这样肌肤相亲的方式传达,动作愈加娴熟优雅,心境愈加自在平静。

  “去睡吧,好孩子该睡觉了”

  “那坏孩子呢?”

  小鸟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像是舍不得这难得的一晚——车厢里静悄悄,途剩铁轨与列车的碰撞敲出无规律的节拍,时而紧促又时而舒缓。传抵脚跟的颤动如同砰砰激动的心跳般在索求着什么,在等待着什么。

  “坏孩子也得去睡觉”

  见对方赖在椅子上半点没有挪动屁股的意思,海未干脆就抓住她手腕一把牵起揽入自己怀中,感受着小鸟零距离贴来的体温,以及那对从胸间传来的柔软。

  虽说是做些如此大胆的行为,可海未本人也并非脸不红心不慌,只是借着夜色的掩护稍稍放纵了自己一下,把小鸟倒是吓得一时不知所措。

  索性便贴上她劲侧,享受起薄脸皮的恋人这难能一见的温柔来。

  “唔哇啊啊啊啊啊”

  刺破寂静的一声惊叫,猛地被抱起而失去了平衡的小鸟被安安稳稳地捧在海未双臂的摇篮上,而后又被整个儿搁回床头——早已替她理好了枕被,只要乖乖躺进,乖乖睡下就好。

  “至少也要睡一张床!”

  还不完全死心,决定再做最后一把挣扎的小鸟换出了那套泫然欲泣的面具,眨巴眨巴着眼神可怜兮兮地凝视着海未——挤一挤眼泪便听话地溢出,梨花带雨的可爱姿态总是屡试不爽。

  怎么办,今天似乎是没那么管用喔。

  “所以说啊——”

  “你看看这床不是根本就躺不下两个人吗!”

  额头上冒着圈圈黑线,海未有气无力地指着自己那张整理得平平整整的床铺——本就只为单人旅客设计,还得考虑被行李占掉的本就狭小的空间,连伸直了腿都稍显吃力,更别说再挤进个不那么听话的孩子了。

  “诶?那只要睡在海未上面不就好喽,嘻嘻”

  “不,不是这么回事……”

  “那……今天让海未在上面也不是不可以的哟”

  拈起被子半掩着脸,小鸟往后退了退,双膝蜷于床榻紧贴着胸,眼神中透着贪婪与妩媚——就这么颇有意味地抓住海未的视线不让她逃走。

  “也不是这个!不对不对!小鸟是弄错了什么地方吧啊啊啊总之给我好好趴进去躺着安安分分地睡觉!”

  “嘁,海未真没意思,不理你了”

   “不过……”

  唔?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代替了晚安二字,黑暗中闯来的那张自己心爱的脸蛋就这么无声地抵近,就这么悄悄地尝到了两抹月牙在唇瓣绽开的甜美。

  “睡觉!海未晚安!”

  凶手得逞后快快地藏回了堡垒,毫不犹豫地转身埋进枕头——隔着冷气都能感受到腾腾升起的恋爱气息,它渗进海未肌肤的每一寸,跟着鼻息流遍全身。

  “晚,晚安”

  月光暖暖的,夜色也悄悄,这会儿可真是连夏蝉吵闹的浅唱都无影无踪了。

  晚安,也愿今晚好梦如旧。

  晚安,笨蛋海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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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光》

  咚咚,咚咚。

  突兀的响声闯破了挑灯夜战的学生独处阁楼的静谧,房东小姐有着体贴的好心,总是每晚准点送上一份简单的加餐——一小杯热牛奶,三块鲜切的面包片,再配上点儿自家果园产的蓝莓酱,当下这季节就刚刚好。

  “进来吧。”

  茶发少女轻声推开木门,尽可能将门轴的转响压低,可那阴沉的嘎吱声仍不可避免地传出——园田海未多次都想叫房东来处理这事儿,可每当见到她娇弱的身躯时又总是心生怜爱,不忍给她添麻烦。

  “今晚是蓝莓果酱,应该还合您胃口,这是前周的丰收后一时起兴制作的小玩意儿,请别嫌弃小鸟的手艺。”

  她这般说着,双手端稳着青瓷餐盘保持在门外,按照约定的那样,若非受到邀请或房客的准许,她不得踏入阁楼半步。南小鸟忠诚且坚定地信守着这个承诺。

  “请进屋来吧,让您在门外这么候着,我也实在说不过去。”

  园田海未转身过来,从昏黄的台灯光下展出了她那张近来略显憔悴的脸——那本该精致美丽,连黑夜都难以穿透的漆黑长发此时不加拘束地自由散开着,及腰处发尾恰好勾住她悄悄纹身的那只凤尾蝶,就落在牛仔裤带勒牢的边际上方约三厘米处。

  “不好意思,我这没备用的椅子,麻烦您就坐床上吧,没关系的。”

  “可是……”南小鸟进了屋内,羞赧地一笑,虽然嘴上还保持着克制与礼仪,可心中却止不住一阵悸动泛起——这是每晚最期待的小片时间,能与暗恋的心上人独处,甚至能同坐在她夜夜安睡的床榻,世上再没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

  嘘,小姐,请再给自己多几分自信吧,她或许也怀着同你相一致的心意,也同样的为如何表白而困扰着。

  “既然如此的话——” 

  园田海未见她伫立不动,便站起身来,快步去到小鸟身旁,接过餐盘,她还决定再稍稍鼓起勇气来——邀她一并享受今晚的悠闲如何?

  “唔?”

  “不,没什么。”

  “我是说,今晚的话,要不就一起吃吧。一直以来都多有受到照顾,也没什么能回报的。”

  “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同园田小姐一起用餐吗?”

  “也说不上‘用餐’这样正式的词,只是您要不介意的话,还请和我这穷姑娘一起来尝尝月色吧。”

  园田海未温柔地将小鸟按下在床边——她紧张地合拢双腿,两手合于膝上,端端正正坐着。

  南小鸟那对澄澈的眸子里已经荡漾着藏不住的心动了,那全写在她未经世事的小脸蛋儿上——红潮悄悄漫上,心头情火催得她呼吸越发紧促,淌遍全身的血液走得紊乱,扑通扑通冲昏了头般东摇西晃,倏地一颤,情热逼得一股激流直上,送抵鼻梁时破墙而出——鼻血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呀!您没事吧——”见到小鸟莫名涌出了鼻血,园田海未一时也不知所措,惊慌到连纸巾都忘了去取,反倒是火上添柴般俯近了小鸟脸侧,一本正经地往人家鼻孔里瞧——就快贴了上去,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一时糊涂了,竟做出这等失礼的事来。

  “别……”

  噗。

  话才刚说出口,不自觉地又对上了海未几乎抵临她眉睫的灼热视线,濡湿的鼻息一来一去,扑往小鸟耳畔,还有那随阵阵夜风一并传来的她精心呵护的长发的馨香——是浅浅的薄荷味儿。

  这一捆新添的柴火叫她本就决堤而出的情感越发不可收拾,先前一股涓涓细流,这会儿因海未手忙脚乱下的亲近之举而汇成了一阵汹涌的激浪——南小鸟,误入爱沼,此时已在意乱情迷间失去了思考。

  “喂,喂,房东小姐——”

  园田海未的手不听使唤地搂住了失力仰下的小鸟,动作自然流利,环住双肩,目光极尽关怀地凝视着怀中人——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在做着怎样暧昧的举动,只觉得心中某处不断低声吟唱,词里填满的尽是“不识廉耻”的情情爱爱。

  这一意料之外的幸福竟如此不施任何预兆地就突然降临,被进一步美昏了脑袋的小鸟此时已放弃了对身体下达任何指令,任由它面红耳赤鼻血淙淙——怎样都好啦,这对情窦初开春心荡漾的少女来说,已经死而无憾了。

  可牛奶还热着,月色还凉着,罐中浆果正窃笑两人傻兮兮地还能把这出戏再续写得怎样酸甜——都通晓了彼此心意到这份上,何必还死抱着那雾里探花的羞涩,真是急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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